Pokecho

自嗨产物。私设多。非重要角色捏造。又臭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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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I：Sub Monte

夜幕降临，萨伯蒙特市中心的街道上热闹非凡。

看到这样的繁华盛景，谁也不会想到三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紧邻市郊的荒野。城市被包围在几百年以来都无人打扰的深林中，周边的寂静与市区的繁华在对比下稍显怪异与格格不入，却又有着别样的吸引力和神秘感。

作为城市中心的半圆形广场率先亮起灯光。随后以广场为中心，光芒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广场周边耸立着高大的玻璃建筑，外墙安装了众多巨型的电子屏幕，正映现出某位造型炫目、受众甚广的巨星。霓虹灯装点着整个商业中心，以发光元件修饰的巨大摩天轮缓慢转动，过于璀璨缤纷的光芒让人联想到以“不夜城”著称的拉斯维加斯，却又不同于维加斯的纸醉金迷。

店铺门口的重低音音响发出吵闹的乐音，仔细聆听还会发现唱着这首曲子的正是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那位戏剧性偶像。贯穿城市的公共交通既非巴士，也不是地下轨道，而是建立在地表之上的、怎么看都像童话世界或儿童故事书里面叙述到的那种，会发出嘟嘟汽笛声的慢速小火车。据说设计者受够了地下的阴冷和黑暗，因此比起地铁更倾向于这种设计。电子音，乐音，火车的汽笛声，汽车的鸣笛声，活物的喧闹声，盘旋在森林上空，在山谷中阵阵回响。

这样的场景难以不让人产生不协调感，而这座城市却又仿佛贯彻着“存在即是合理”这一理念般存在着。

城市在正常运转，每个人都按部就班，街道上挤满了迎接夜晚的学生们，下了班还要忙于应酬的上班族，平日里打着乖乖牌实际上却常驻夜店的青年们，不甘落后潮流的老年人，快乐的人，闷闷不乐的人，闲散人士，疲于奔命的人，本地住民，外来者，无忧无虑的人，似乎另有隐情的人。

Dan Dark就是似乎另有隐情的外来者中的其中一位。

故事本来应该开始于Dan不怎么顺利的一天，他的每一天都和今天一样不怎么顺利，而他的不顺利也并非不同于其他人的，便没有什么详细叙述的必要。与往日不同的是，比起像其他日子那样带着失意，回家等待千篇一律的新的一天的开始，他决定到这个稍微能和日常切断一小会儿的神秘城镇来逛一逛。

过于热闹的地方让他觉得不适应，Dan拉松紧勒在他脖子上的领带，微微喘着粗气，仿佛用尽全力一样穿过闹市区。那个机器人偶像的歌声像重锤一样拍击他的后脑勺，周边炫目的灯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现在正值盛夏，即便山脚下的气温并不很炎热，却敌不过密集的人群带来的热度。Dan抹了一把下颌上的汗水，抬手把它们甩掉。也许选择来这里是个坏主意。

好不容易捱着走出城市中心，喧闹仿佛被结界隔断一般停止下来，霓虹海洋也替换为了勉强照亮路面的微弱灯光，甚至连地表的温度都冷却下来。Dan稍微挺直一直猫下去的腰，呼吸逐渐平缓下来，这才有余力环顾四周。

商业中心紧靠着中央线，Dan走进车站，随便选了一条线路买了足够坐到终点站的票。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家里没有一个等着他下班后早点回家的人。刚好有一列小火车停靠，列车长室没有人，像是自动驾驶，整个设备看上去像是电动的，汽笛声只是为了有趣或者烘托气氛。Dan乘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列车启动，速度并不快，他这才意识到他买的是慢车票，刚好方便他看看沿途的风景。窗外是萨伯蒙特警局总部，有两位大热天还穿着厚重盔甲的警员正与上一班的巡逻警员交接；与居民区临近的是一所规模不大的小学，学生早已离校，职员们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小学的旁边紧挨着一家花店，没人在营业，里面却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从外面能看到玻璃墙内各式各样的鲜切花和观赏植物以及盆栽，占比最多的是一种金黄色小花；杂货铺；一间酒吧，外观很特别，像是一座宽敞的木屋，门口的木牌上用霓虹灯线写出店名：Grillby’s。

Dan的目光追随着这间酒吧，直到它消失在视野中。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忽明忽灭，发出呲啦呲啦电流通过的声响。

Dan在门口犹豫了足足半分钟那么长，此前他一直循规蹈矩，学生时期虽然也不是那种每年都拿三好学生奖状的学生，但也没做过出格的事，毕业后按照父母的期望在政府部门找了个铁饭碗，每天过朝九晚五的生活，就这样过了二十年。而这座城市从来就不是像他这样规矩——或者说无趣的男人会造访的地方，不管怎么样，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七成的人没能完全接受这地方的存在。

但他今晚就是想做些对他自己来说与众不同的事情。管他呢。Dan咬了下后槽牙。屋内强力的冷气在Dan推开木门的同时与外界的湿热空气形成对流，让开门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Dan打了个寒战，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走进酒吧。越是靠近吧台，寒冷的体感越是消退，并不是他适应了屋内的温度，而是有什么在炙烤着他，仿佛开足冷气的屋子里同时还点燃了一个壁炉。

他在吧台后方找到了热源——酒吧的老板，应该就是招牌上的那位Grillby，一团火焰。字面上的一团火焰，一团穿着酒保服的火焰，那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能承受住火焰直接的炙烤，还有像是为了告诉人们这团火焰眼睛所在位置的、同样用防火材质制造的眼镜，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Dan鬼使神差一般走到吧台边上坐下，对这位沉默寡言的酒保提出给他做一杯随便什么酒，不容易醉的那种。在此之前，甚至在他所居住的社区，Dan也没怎么坐过吧台，而是会选择酒吧里最不起眼的角落的桌子。

酒吧老板动作麻利地把几杯液体兑在一起，Dan闻到了咖啡味，认出了伏特加，其他的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他一概不认识。Grillby迅速摇晃杯中的液体，直到它呈现通透的深棕色。

“真厉害，”他发自内心地赞叹，“比我见过最娴熟的酒保晃出来的气泡都少，这是怎么做到的？”

“……”

Grillby没开口也没出声，至少Dan没看到那团火应该是嘴的地方张开，但是坐在他身边的穿着白色背心的鸟人大哥却开始帮忙翻译，他说如果用力摇过头反而不会出现太多气泡。这期间他手头的活儿没停，手指扫过杯口，杯中的液体“腾”地燃烧起来。

原来是轰炸机，这可不是不容易醉的酒，即便如此Dan还是接过对方推向他的酒一饮而尽。味道浓重，口感微涩，唇齿留香，Dan不是能喝酒的人，用不着等着后劲上来脑袋就已经开始发晕。“再来一杯。”他听见自己说。

Dan点的金酒让对方费了点心思。在Grillby想方设法把柠檬切开又不把外皮烧焦的时候，他放松地向后仰着身子，转动脖子观察酒吧内部。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的多，灯光不昏暗也不刺眼，桌椅和餐具都是最简单的款式，整个酒吧给人的感觉是不起眼和舒适。店内的客人除了那位好心充当翻译的鸟人大哥，还有三只直立行走的雪橇犬，沙发上坐着一个怎么看都像食人花的怪物，一个已经喝醉的兔子趴在桌子上，垂下来的耳朵旁倾倒着许多酒瓶。

没有其他人类，看来这里更像是怪物们休憩的场所，而非Mattaton大厦中那些商业化的酒廊。

“好啊，朋友。”

是一个语调透出倦怠感的厚重声音。Dan心中一惊，循着声音看过去。离他不远处的吧台边上，有个客人正跟他搭话，这位看起来像是常客的怪物，由于身材矮小，Dan一直没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Dan注意到这位客人在喝着番茄酱。

并且他是一个骨架子。

因为他是一个骨架子，而且长得和人类认知里的骨架子不太一样，Dan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回应对方，而是盯着对方端详了一阵。这具骷髅有眼珠子，还有舌头，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他好像还有肚子，他穿着蓝色连帽外套，下身是黑色的宽大运动短裤，脚上踩着长筒棉袜，趿拉着一双粉色棉拖鞋。真是不伦不类的装束，无论春夏秋冬穿起来都不见得舒服。

“Grillby调的酒味道很好，对吧？”

骨架子丝毫不在意他的无理，继续没话找话似的说下去。Dan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点头赞同，不擅长社交的性格让他显得十分笨拙。对方看出了他的慌乱，率先伸出手来自我介绍。

“这地方不常有人类过来，我叫Sans。”

“啊，你好……叫我Dan就好了。”

Dan握住那只套着手套的手，在意识到手心的怪异触觉之前就听到令人尴尬的怪异声音，周围的人发出善意的笑声。并不是他做错了事，他却开始觉得难以忍受起来。Sans微微表达出一些歉意。

“你看……我平时喜欢开玩笑，这个屁垫一直藏在手心里，忘记拿出来了。”

Dan憋红着脸点点头，为了掩饰尴尬打算抽一根烟，手刚伸进兜里就又拿出来——周围好像并没人抽烟，酒吧里面的气味也不差，可能这里是无烟酒吧，可能哪里挂了告示牌只是他没看见。

“别在意朋友，你想吃点什么吗？我请客吧，反正我也要吃点什么，”Sans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居然真的发出了拍到皮肉的声音。“我的肚子已经饿得骨骨叫了。”

名为Sans的骷髅人，看上去相当友好，擅长聊天和让人卸下戒心，还有说冷笑话。虽然是个骨架子长相却可以用可爱来形容，明明顶着硬邦邦的惨白头骨却让人联想到软绵绵的棉花糖。Dan整理完脑子里的情报，附和了对方的提议。

“那就……随便吃点什么吧。”

等待多时的金酒和下酒的炸货被一起端了上来，Dan的饮料难以避免的多了些植物纤维烧焦的气味，除此之外，味道很好。他开始发自内心地觉得怪物们都是友好的造物，和外面那些传言不一样——拥有危险超能力的奇怪异种，性格孤僻攻击性高，像乡下人进城一般恬不知耻地占领人类的土地，赤裸裸的侵略行径。

话虽这么说，但那些人照样被这些怪物的世界所吸引，来这里寻求刺激追欢逐乐的人可绝非少数。这些人一方面毫不掩饰地发泄自己的鄙夷与不屑，另一方面却享受他们所排斥的事物带来的快乐，而像他这样对怪物们没有恶意的人却今天才头一回来，这可真是矛盾极了。

“那么，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你看上去可不像喜欢找乐子的人。”

骷髅的语调令人感到愉快，但话语的内容却刚好戳到他的痛处。Dan摆出僵硬的用于应酬的笑脸，想要尽量表现的冷漠一点，好回避接下来对方抛出来的所有问题。可这不就又变成平日里的那个自己了吗？他苦恼地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也不是找乐子吧……但是我确实想要找点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来做，你知道，人类每天——我这样的人类每天都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压得你透不过气来。”

“我懂，这点嘛，其实怪物们也是一样的。”Sans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番茄酱。

“那我们说的是同一回事。”Dan举起酒杯碰了碰盛着番茄酱的塑料瓶，“所以我就想，与其忧心忡忡地在家消磨掉整个晚上，不如来这里。”

Dan适时地闭上了嘴，瞥了一眼把手套摘下来、露出字面意义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来抓炸货的Sans。他看上去并不在意他说的话的内容，或者说对他失去了兴趣，某种意义上这才算是一个合适的倾听者，他坐在那里，听你发泄，并且对你说的内容不给一屎，听过就忘，或者干脆不记。你无需担心任何事，无论什么话都可以说给他听。

Dan选择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你们的存在，是神奇的，也是怪异的，你知道，呃，就是，你们突然出现，并且告诉世人其实你们已经在地底住了很久很久了，是人类的祖先把你们封印在地下的。你们和人们认知里的怪物又不太一样……反正我觉得，这里是脱离人类日常的，很不可思议，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只是两杯酒而已，酒精催促他把脑子里的话往外倾倒，句子还没成型就一股脑跑出来，听上去语无伦次并且稍显激动。

“我想脱离我那种生活，你明白吗？我想来这里看看不一样的世界，我想我可以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带回去，这又不是公路电影的情节，也许不会那么顺利。但是现实生活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来，人们不知道为了什么那么拼命，日复一日，我重复着相同的事，你有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吗？这个月发生的事情和上个月的一模一样，你会怀疑时间是不是真的流逝了，你能懂吗？”

“我想我能懂吧，朋友。”

对方终于给了一点回应，听上去像是客套话，但Dan还是感激地抬起头，停止絮絮叨叨。Sans依旧带着从第一眼看见他就没变过的笑容，带着手套的那只手托着腮部。那是脸颊吗？天，他的脸看上去可真柔软，明明是个骷髅。

“相信我，如果你别那么早放弃，保持决心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脱离这种处境的。”

“最好是这样，谢谢你，Sans。”

“但到时候你会开始担心其他事情的，比如说怎么才能保证从前那样不断重复的日子不再回来。”

Dan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仅仅是听到了这句话，而没有去思考。因为对方的表情突然让他觉得有点诡异，有一股寒流从他的脊椎爬上脖颈，冲向头顶。还是同样的笑容，但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皮笑肉不笑，Dan莫名想到了这个词。可这家伙压根儿就没有皮。也许是夹克的蓝色衬的，也许是残留在他牙齿上的番茄酱有点瘆人，他找了一些其他理由来合理化心中的消极猜想。

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副骨架子突然消失了，就像他从来没存在过，就像刚才他和空气自言自语了十几分钟。Dan赶紧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或者说怪物，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看。难道我终于疯了吗？他惶恐地想。

“别担心，”还是刚才那个热心的鸟人大哥，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迷茫一般对他说到。“在这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Dan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转过身。

“他是存在的对吗？他是类似于怪物世界的神仙那种存在吗？”

这下没人再理会他了。Dan安静下来，房间中流淌着曲调舒缓的钢琴曲，穿着铁甲拥有魁梧胸肌的雪橇犬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酒杯，脖子可以任意伸缩的白狗肚子玩着纸牌游戏，一对狗夫妻正在忙着接吻，醉酒的兔子还在睡，只有一两个怪物在压低声音交谈。

Dan思考着刚才听到的话，感觉仿佛自己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花园摘花，醒来后发现床上有花瓣一样。他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纸币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

天已经蒙蒙亮了，居民区已经开始亮起灯光，若走在临近住户的街道上，还能听到准备早餐时餐具碰撞的声音、闻到阵阵饭香，晨练的人走进公园，母亲们叫醒孩子让他们准备好去学校，上班族们发动车子驶出停车道，店铺的主人们推开卷帘门，过着夜生活的人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相识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

以黎明为界，社区恢复了生机。城市的一部分醒来，另一部分陷入沉睡，商业中心的灯光在日光下黯然失色，骤然熄灭，人类和怪物意犹未尽地离开Mattaton大厦，喧闹声也逐渐消退，只有小火车的鸣笛声还在定时响起，提醒着众人夜晚还会前来造访。

这里是萨伯蒙特，是伊伯特山脚下，是怪物建造的城市，是被某个PE线玩家遗忘的世界线。自由的代价很高，连他们自己都早已忘记，他们曾死去了很多次，也活着走到过最后，这是唯一一次他们走到这么远的地方。

TBC.